48 小时|吴侬软语的温柔劲儿也揉进了苏州的糕团里
「把酷夏的风 沾上水 封在罐子里
用榔头敲碎 再咽进肚儿里去
像李曼丽缝一件皮夹袄 密实的狐狸毛里嵌着的
除了灰尘 还有闪着沙粒的桂花香」
彼时,北京刚经历了一轮 37 度的高温,与体温相当的热气蒸得人焦躁不安。天遂人愿,一场大雨浇在往苏州的路上,凉快了。我趴在软卧上,就着满朋友圈的晚霞,把《美食家》看完了。要吃陆文夫先生开的馆子,得先看看他写的文章才行。
卧铺的灯熄了,手机屏幕的绿光映在雷老铁脸上,挺吓人——此行两人,她负责拍照和吃。临睡前,我总惦记着糖桂花的味儿,迷迷糊糊敲下那几行。却不想,在之后的 48 小时里,每个字都成了真。
这次的苏州 48 小时中,你将看到 6 份正餐、2 份夜宵和 2 种糕团。一些更有名的老字号和网红店我也一并吃了,比如朱鸿兴、得月楼、近水楼,还有花园饼屋的奶酪包。我的舌头告诉我,这些店口味和性价比一般,因而不做推荐。如果你有更好的 list 欢迎分享,苏州这样好吃的地方,值得一去再去。
下车是清晨,苏州的雨越下越大。温凉的水汽都粘在身上,真是和着玻璃碴把暑热咽回肚里了。第一站,我们急需点儿热食。
- DAY 1 -
9:00 AM
阊门姚记咸豆浆
/ 秘方归于琐碎生活 /
旅途中性价比最高的一餐,店面很小,13 块 5 两个人吃得很饱也很好。招牌咸豆浆是一定要喝的,没让我失望,咸香浓郁,是会挂在勺子上的厚度。葱花清新提味,油条泡在豆浆里,一口咬下去饱含汤汁,非常满足。除了稍咸之外,我找不出任何缺点。啊哈,我果然是假的北方人!
糍饭的米有点硬,油条不是刚炸出来的,表层软而劲道。出乎意料,饭里添的小咸菜很辣,作为早餐再适合不过。汗涔涔的辣味从口中渗出来,瞬间困意全无。
最惊艳的是荷叶包美人(对名字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,有惊……喜哟),很简单的三样东西,荷叶饼、油条、酱,就是好吃得停不下嘴。油条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,还滋啦啦冒着油星儿,酥脆显而易见。荷叶饼是半透明的,把酱料严实地裹在油条上。
酱料呈棕色,甜中带着微咸,比例恰当。看着像甜面酱,入口却更柔和,要说是焦糖又完全不腻人。吃完一整根我也没琢磨出来,这酱到底是怎么做的。临出门实在忍不住问了老板娘,她扑哧一笑:“就是酱油和糖熬的呀,没什么特别的呀。”
阊门姚记豆浆(旧学前分店)
地址:旧学前 2-14 号(可的便利店对面)
12:00 AM
苏州大客堂
/ 不评判味道,在这里你能吃到整个苏州/
游客胜地,据说装修和南京大牌档别无二致。菜单上似乎囊括了所有苏州名吃,来不及一家家尝遍的小点心可以在这里一网打尽了。试了时令小点绿豆薄荷糕,也喝过甜润的笃笃笃糖粥,一咬冒油花的萝卜丝汤团也没放过。最惊艳的还是葱油拌面和苏式咸泡饭。
▲ 萝卜丝汤团
葱油拌面上桌,我心里咯噔一下——面好像坨了。耐着性子等照片拍完,我对这道主食已经不抱太大希望。好在拌面的过程是惊喜的,葱油酱汁和虾籽顺着筷子的翻动沾满面条,看似粘连的一根根也完整地散开。面条劲道,酱汁微甜,虾籽鲜香没有腥味,好吃!
▲ 葱油拌面
咸泡饭做法家常,调味也没什么特别,清淡舒服如白棉衫。苏州给我的感觉大抵如此。剥落的白墙里藏着人家,小碟酱菜佐一餐。他们活得糙吗?才不。汤饭里的卷心菜刚抖落晨间的露,那酱菜刚巧腌了几多天。
▲ 苏氏咸泡饭
老苏州大客堂(观前店)
苏州市平江区观前街碧凤坊一弄 35-45 号时尚莱迪购物广场 4 楼
午饭后,天放晴了。苏州的生活节奏很慢,或者说迟缓,这里的一切都像进入了暮年。受其感染,我也染上了午睡的毛病。小睡梦见自己在溪边洗枇杷,哗啦啦的水声特别真切。醒来发现是隔壁奶奶在洗衣服,刚巧晾在窗户外。
我又想起陆文夫写的集子,《毕业了》里的李曼丽,家政系毕业,能把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,苦日子开出花来。苏州人的生活态度藏在瓦缝里,藏在灶台边上,藏在盛桂花的瓷罐底。
是时候了,该去吃陆先生的馆子了。
6:00 PM
老苏州茶酒楼
/ 从书里走出来的吃食,转眼就溜进心里/
此行期望值最高的店之一,据说是由陆文夫先生在 1995 年创办的。陆先生文章干净,多一句冗杂的辞藻都没有,形容词用得不多且巧,动词脆生生惹人喜欢。馆子如其文,装潢称不上多么讲究,但几道菜的品质是远高于价格的。
▲ 自制豆花
自制豆花嫩得像水,上菜的时候服务员特地提醒多焖几分钟,说是盖子掀早了豆浆都还不成型。响油鳝糊量很足,鳝丝切得挺粗,口感滑嫩,没有想象中甜。美中不足,胡椒味太重了,挡了鳝丝的鲜味。
▲ 响油鳝糊
▲ 淮阳煮干丝
▲ 银鱼炒蛋
淮阳煮干丝、银鱼炒蛋和松鼠桂鱼不分伯仲。煮干丝,豆干有韧性但不干,清淡且鲜,豆腥味被火腿的浓郁中和。本以为那么小的虾会是干虾,其实是很小的鲜虾仁。银鱼炒蛋略咸,蛋腥味和鱼腥味完全吃不出,只有滑嫩。
▲ 松鼠桂鱼
我们就俩人,又想尝尝松鼠桂鱼,试着问店家能不能挑一条小鱼,“可以的呀。”轻柔又爽快,嗯,服务也是一等一的好。小鱼上桌,分量掐得很准,两个人刚好吃完。鱼的形状很漂亮,没有因为个头小打折扣。外壳脆,鱼肉嫩,酸甜可口。虽然称不上“最好吃的松鼠桂鱼”,但也品质上乘。
老苏州茶酒楼
十全街 658 号(南园宾馆对面)
茶酒楼这顿吃撑了。两个人,七道菜,不知不觉居然吃得只剩几根空心菜。查查地图,2 公里,我们决定遛弯消食。老铁胳膊上挂着相机,她说这叫“扫街”。
▲ 老铁扫街的产物。即使背对镜头,我也能看见她高兴的小红脸
12:00 PM
阿西山青种枇杷&狐狸家酸奶
/ 时令的果最甜 /
5 月份,苏州的晚风很凉快。水果店门口摆着枇杷,路灯下闪着暖黄色。店主说,现在正是吃青种枇杷的季节,再晚十天就没有了。枇杷确实好吃。果皮薄,很容易剥。果肉胖胖软软,汁水丰富,甜酸都恰到好处。吃过了大鱼大肉,以几颗枇杷消食生津再好不过。
回屋的路上会经过狐狸家酸奶,消食未果的我们决定买上两杯。这家店也算是网红,价格也略贵,好在味道不错,椰子和焦糖味尤其好喝。
- DAY 2 -
8:00 AM
哑巴生煎
/ 网红也不过是冒着烟火气的小店 /
临行前,一位向来无口腹之欲的朋友向我疾呼:“一定要去吃哑巴生煎!”这是家什么馆子,居然把清心寡欲的这位迷惑了,我得去试试。
确实不错。生煎底部脆,汤汁甜鲜丰厚,肉丸嫩且新鲜,的确是品质很高的生煎,不愧为“网红”。泡泡馄饨其名非常写实,面皮轻盈,像肥皂泡浮在汤里,只用一点肉把面皮粘合。馄饨汤表面覆盖着蛋皮和紫菜,很解生煎的腻。肉粽出乎意料的好吃。虽然凉了,但米还是软糯,瘦肉调味比较淡,不腻。
我们去的时候是工作日,人不多,不需要排队。来往的人大都上了年纪,悠哉地吹着汤碗上的热气,一口一停地喝着泡泡馄饨。
哑巴生煎(临顿路店)
临顿路温家岸 12 号(王氏美容养生会所隔壁)
12:00 AM
裕兴记
/ 老字号的面里能吃出功夫 /
苏州老字号面馆,看家本领是两面黄。“这不就是方便面没泡开?”老铁一边说,一边还往嘴里扒面。我将信将疑接过来一尝,差远了。这两面黄的面稍粗,更硬实。面饼像鸟巢,炸得焦脆。泡过了浇头的面会变软,劲道有味,比煮面多了油的香气。什锦浇头的分量也实诚,吃到最后还有嫩滑的瘦肉。
▲ 什锦两面黄
枫镇大肉面就没那么惊艳了,五花肉的确软烂不腻,但是太咸了。汤里能看出酒酿米,酒酿的味道却很淡。面条值得夸奖,爽滑劲道。老字号还是很花心思的,从大肉的火候就能窥知一二。煮面的技艺也纯熟,透明橱窗往里一看,阿姨捞面的手势行云流水,来苏州还是得吃上这么一碗。
▲ 枫镇大肉面
裕兴记面馆
苏州平江区西北街 11 号(近朱鸿兴面馆)
2:00 PM
桂香村方糕 & 叶受和酒酿饼
/ 糕团,这俩字本身就极有魅力 /
说起来,我也算半个糯米爱好者,苏州的糕团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桂香村的方糕我买了两个口味,薄荷和玫瑰。我更喜欢薄荷,夏天还是得清清凉凉的。糯米糕体拿到手还是热的,咀嚼间米香四溢。内馅的薄荷糖浆几乎可流动,镶嵌着一颗颗松子,看品相就很诱人。
▲ 桂香村薄荷方糕
▲ 叶受和酒酿饼
酒酿饼是我老铁的爱,我嫌它山楂馅太甜,吃得满手黏腻。可是老铁很喜欢,临上高铁又买了一块路上吃,还破天荒地发了朋友圈称赞。我问她为啥这么喜欢,她支支吾吾半天:“有嚼劲。”
P.S.别说我没吃黄天源啦。买回来做手信,都分光了。
6:00 PM
金海华·苏show
/ 苏州人的精致,在这儿淋漓尽致了 /
不愧是开在诚品生活里的店,菜色精致非常,不需过多赘述,老铁的图能说明一切。苏show 几乎不需要点餐,只需在应季菜单中二选一。换句话说,一行两人就可以尝到这一季供应的全部菜色。当然,如果愿意加钱,还能吃到更豪华的主菜。落座之前,桌上的白茶已经送出馨香,碟子和碗都摆放得体。
▲ 江南季食&九养轻食拼
▲ 原块鹅肝佐五谷杂粮
▲ 莼菜玉藕荸荠肉丸汤
▲食蜜柠果小集&植豆海椰奶冻
每人六道菜,品质极高,量也少。胃口小的姑娘可以吃到八分饱,苏州人对于“度”的掌控真是非常精妙。
这里的食物不想如何诱人,浓油赤酱都没有。摆盘清淡好看,烹调手法也简单,力图保留食物的原味。菜就是菜,肉丸只是肉丸。咬在嘴里才会一惊,哦?这肉丸里加了大颗的荸荠和玉藕。
金海华•苏show(诚品店)
苏州市吴中区时代广场诚品生活 2FL234
10:00 PM
鸡脚旮旯 & 米酒
/ 为途中的一切举杯 /
胃口小的姑娘能吃饱,我们却被苏show 开了胃。平江老街是回房间的必经之路,一路石砖青瓦,墙里都藏着小铺子。路过岔路边的鸡脚旮旯,买上几只鸡爪,准备做下酒菜。
▲鸡的手 和 我的手
酸辣鸡爪劲道,卤鸡脚软糯,都称得上好吃。米酒其实不是酒,只是发酵饮料。点缀在杯子上的薄荷叶是现掐的。邻居奶奶门前种着一大片,雨后又冒出一层新绿,整条巷子也跟着清爽。
归途天晴,箱子里如愿填着几瓶糖桂花。送我们去车站的司机师傅是苏州人,个子不很高,身形壮壮的,力气也很大。跟我们说话却轻声细语:“我要来帮你们拿箱子的,你们是女孩子呀。”我坐在副驾驶,边与他闲聊边发朋友圈:“打出租遇见一个软软糯糯的苏州大哥,他是不是萝卜丝汤团的本体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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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詹方歌
图:雷老铁
设计:乔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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