找“零活”挣“月薪”，辛劳扛起桑桑

　　走访调查零工消费市场，看零工如何找工，听零工说辛酸

　　本报记者许晋豫、段续、程迪、薛晨

　　自己是《平凡的世界》书中的“揽工汉”，在混杂的消费市场中寻觅活计。累时，自己奔波于大街小巷，一口热饭一口酒，就是难得的惬意；闲时，意味着自己又要为下一份工作而焦虑。对很多生活在城市的零工来说，一个人的收入，就是一家人的幸福所系。

　　尽管普遍缺乏专业技能和相应确保，但为了家人的温暖，自己处境艰难仍奋力坚持。作为劳动力消费市场的重要补充，倾听零工族群的期盼和呼声，就是倾听社会经济生活的真实脉动。开春回暖时节，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走访调查多地零工消费市场，近距离接触零工族群，感受自己的辛酸。

　　零距离是更靠谱的找活形式

　　站着的，坐着的；骑电动车的，跨着摩托的；胸前挂着“房屋建筑”“刮大白”牌子的，逢人就自荐吆喝的；闲暇时几个人一起打牌的，抽支烟自顾自待着的……

　　宁夏银川市兴庆区某十字路口东侧，是一个自发性形成的零工消费市场，聚集了很多零工。自己普遍在40岁上下，文化水平偏低。

　　消费市场里，招工的雇主多半开着小轿车，先喊一嗓子，然后凭感觉挑人，工人们乘车早去晚归，工资多半当日结清。

　　紧邻消费市场的老旧小区，7元可以住一晚，10元就能住单间。对很多零工而言，这里就是理想的栖身之所。

　　很多零工觉得，零距离是更靠谱的找活形式。52岁的罗亚红源自甘肃省平凉市，在银川打拼了20多年，他和妻子租住在消费市场旁的小区里，月租金300元，生活节俭。虽是瓦工，但罗亚红是家里的顶梁柱，只要工钱合适，装运、保洁、力工……他来者不拒。

　　脑子有效率的零工，也开始打通线上线下，提高找活效率。在吉林省长春市干了4年零工的高国雨源自黑龙江省绥化市，一台轻型小轿车、一箱房屋建筑安装工具、一身耐磨的工装，是他“讨生活”的家当。干活利索，要价不高，高国雨在零工消费市场里口碑很好，微信订单响个不停。“前些日子，每晚开车跑100多公里，哪儿有活去哪儿，除了自己的花销，每月给家里3000元。”高国雨说。

　　这几年劳动力价格不断上涨，零工单位时薪也随之提升。在一些工地，体力劳动者月薪能达到300元左右。记者接触的零工族群，月薪普遍在4000至5000元之间。

　　受禽流感影响，很多零工表示明显感到挣钱不易。尤其在禽流感发生地，几乎都会出现劳务量下降、劳动报酬降低的情况，恢复也需一定时间。

　　在成都从事外卖物流配送行业的罗杰今年21岁，他所在的站点日常每晚能物流配送3000单左右。但如果发生禽流感，物流配送量会迅速减少到1500单到2000单，收入降幅明显。

　　在银川市打了十几年零工的张军主要从事搬运、装运工作，今年春节前几日还在马路上搭车，“现在没有以前好找活儿了，整个腊月才工作了四五天，全年收入比禽流感前那几年少了快一半。”

　　房地产行业发展放缓对零工的影响也较为明显。高国雨和同伴们发现，楼盘开工少了，新房交易量少了，这直接影响到自己的业务量。以前，高国雨“背靠”的一家卫浴专卖店有5名临时安装工，现在就剩下他一个。罗亚红说，去年春节他没闲着，今年过完春节，他只在果蔬消费市场卸了3天水果才挣得500多元。“新开的楼盘比往年少，工作机会也随之越来越少。”他说。

　　赵雪在银川市一个零工消费市场旁给人理发，理一次6元。十几年前，她一年能赚10万元左右，如今也下降了很多。赵雪说：“工地少了，我丈夫干一天歇三天。来零工消费市场的人比十几年前少了一半，很多人去了内蒙古和新疆。”

　　线上“水土不服”，线下“冷暖失衡”

　　采访零工族群时，大家交流最多的话题是养老确保，但对于自己交纳社保存在“不懂政策”“不想花钱”“以后再说”等心态。

　　高国雨和身边的很多工友都有交纳社保的意识，大道理都懂，但迟迟未付诸行动。一方面是嫌麻烦，不愿主动了解社保政策，交会相关部门；另一方面考虑到交纳医疗保险，眼前收入越来越少，所以一直在拖延。这样的心态在零工族群中较为普遍。

　　交纳社保意愿弱的另一个原因在于，很多源自农村的零工并没有扎根城市的打算。在自己看来，干不动了就“告老还乡”，守着土地过生活。尽管在城里工作了20多年，罗亚红从没想过融入城市。“结婚彩礼就要十几万元，还不算房子和车，再奋斗几年等儿子结了婚，就和老婆回家种地、喂牛，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。”他说。

　　线上网络平台是招工的新趋势，但对零工族群而言，效果往往不理想。江西省南昌市东湖区针对零工族群专门开发“帮工团”微信小程序，但推出两年多来使用人数很少。东湖区人社部门工作人员说，零工族群普遍年纪40岁以上，很多人用的是老人机，即使一些人买了智能机也不太会使用。

　　江西省上饶市的周春丽(化名)曾尝试用某招聘网站找工，但她年纪超过50岁，不会使用电脑，而且不符合网络平台招聘条件。后来，她依旧靠街边搭车或务工微信群找活。

　　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很多地区，政府部门办的“正规”零工消费市场和马路上零工消费市场呈现“冷暖失衡”的现象。银川市兴庆区自发性形成的零工消费市场每晚应聘者较多，而不远处的银川市外来务工服务站，应聘者却凤毛麟角。很多零工表示，服务站在学历、年纪等方面招工门槛高，最关键的是它没有工头、招工老板等“核心资源”。零工王克勤说，服务站停车不便、开门也晚，工头等更喜欢去随停随走、“全天营业”的马路上零工消费市场招人。

　　南昌市东湖区开设了专门服务零工族群的零工超市，但不及工头微信群的效果好。记者调查发现，零工超市所在的永溪村外来人口多半为初中文化，主要从事修建、运输等工作，由100多名工头通过微信群联络交会。源自江西上饶市的刘仙园说，以前找工作，在马马路上一蹲就一整天。如今工头在微信群里喊一声，马上就知道哪有活儿干了。

　　加强社会关怀，感受城市环境温度

　　零工族群自身有很多短板，也有诸多不易。受访对象认为，社会各界应加强对零工族群的关怀，结合自己的特点和需求，强化劳务供求交会，确保其权益，关注其养老需求，让自己不仅为城市服务，还能感受到城市的环境温度。

　　首先，零工消费市场建设要接地气。王克勤说，零工消费市场最重要的是能提供更多劳务机会。除了基础的配套设施，零工消费市场更看重实效。应关注自发性形成的零工消费市场，并结合其实际情况配套便利设施，而不是关停驱逐。这样不仅能花小钱办大事，也能体现一座城市的环境温度。

　　其次，强化劳务供求交会，制订零工劳务规范。长春市就业服务局城镇就业处处长姚凤国建议，零工消费市场应加强与消费市场化求职网络平台合作，发挥中介、同乡会、工头等的作用，让零工供求交会更加精准。并在区域范围内制订零工劳务价格指导价，增强供求双方信任，制订零工劳务规范，为劳动纠纷提供更多参照。

　　再次，提升零工族群的法律和安全意识。零工族群无劳务合同、无保险、无确保是常态，其权益难确保。南昌市东湖区零工联合工会主席姜卫斌建议，各地应组织策划法律讲座、安全生产知识分享等活动，提升务工权益保护和安全生产意识。通过设置法律援助点、为务工提供更多劳动合同模板等形式，协助务工讨薪，保护务工的权益。

　　最后，关注零工族群的养老需求。零工普遍期待，针对自己有效率就业的形式，相关部门能和商业保险公司合作，提供更多更多能够有效率交纳的公益性医疗保险险种，让自己用手机银行、微信等就可交费，能根据自身经济情况选择不同的交费比例和金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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